舌尖上的凉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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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气渐浓,绥化黑土地项目部的食堂也推出了新的“清凉珍肴”——冷面。两盆料汁如镇暑的秘宝摆上了台面:一盆清亮亮、黄澄澄,醋和糖的酸甜气直往鼻子里钻;另一盆红彤彤、油汪汪,炸得喷香的辣椒碎拌着酱油,咸香扑鼻。 青花大碗里,雪亮柔韧的荞麦面盘踞其中,覆上切得薄如蝉翼的火腿、艳红的西红柿片、翠生生的黄瓜丝,最后撒一把香菜葱花。浇上心仪的料汁,筷子一挑一拌,酸冽与清凉之气直冲鼻端。一口吸溜下去,面条带着汤汁滑入喉咙,那冰泉般的爽利瞬间浇熄了五脏六腑间蒸腾的火焰,额角渗出的汗珠都仿佛带上了清凉的意味。 然而相比起来冷面,东北大拉皮更受我们的欢迎。原因无他,此物通体晶莹,柔韧弹牙,更加清凉爽口,别具风味。拉皮豪迈地浇上浓稠醇厚的芝麻酱汁。那酱汁是灵魂,咸香里裹着芝麻的馥郁,深沉如琥珀,均匀地包裹缠绕着每一根滑溜的拉皮。黄瓜丝、胡萝卜丝、香菜碎点缀其间,再淋上点睛的蒜泥辣油。一筷子挑起,酱汁淋漓,拉皮在齿间弹跳滑行,芝麻的浓香霸道地席卷整个口腔,那份厚实饱满的满足感,是冷面的清冽之外,东北人对付酷暑的另一种扎实底气。 这景象,猛地就把人拽回了千里之外的老家河南。此时节,街边的小摊、树荫下的推车,必定也少不了“凉皮”的招牌。案板上的凉皮薄如蝉翼,近乎透明,堆叠得整整齐齐。摊主的手快如闪电,抄起一叠,刷刷几刀切好,抓起一把甩进粗瓷大碗。精髓全在那碗棕褐色的料汁——蒜臼捣出的蒜泥,兑了凉开水、醋和酱油。蒜汁淋透凉皮,再撒上黄瓜丝、焯熟的绿豆芽,泼一勺鲜红的油泼辣子。 捧着碗,找个树荫下的马扎坐下,挑起一筷子挂满蒜汁辣油的凉皮,吸溜入口。一碗下肚,凉皮的滑润与蒜汁的辛烈在腹中激荡,果然逼得人微微发汗,似乎真将那看不见的“热毒”逼出了体外。 还有那不起眼的宝贝——凉粉。灰扑扑、颤巍巍的一大块,浸在清水盆里,像一块凝固的凉玉。母亲把它捞出来,放在案板上,菜刀沾点水,“笃笃笃”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。拌法简单至极:只需一点盐、几滴小磨香油、一勺醋,再撒上星星点点的葱花或荆芥末叶,便是一碗消夏妙品。入口冰凉滑嫩,无需咀嚼,只消舌头轻轻一抿,那玉般的小块儿便“哧溜”一声滑入喉中。临了,碗底总会剩下些混合着香油星子、醋汁和凉粉析出的微稠汁水。这时,总会习惯性地端起碗,仰起脖子,“咕咚”一口喝干。刹那间,一股清凉之气自胃里悠悠升起,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去,每个毛孔都像吃了薄荷糖般舒爽。 若逢家宴,一大盆凉粉置于桌子中央,一家老小的筷子穿梭如飞,你争我抢,拌着家长里短的闲话,不一会儿盆底就光了,只剩下意犹未尽的咂嘴声和满屋的清凉气。 南北的风味,隔着山山水水,在这三伏天里奇妙地呼应着。东北的冷面是冰泉穿喉的爽利,大拉皮是芝麻酱香裹着的厚实慰藉;中原的凉皮与凉粉,则如黄土地般质朴直接,蒜汁是祛邪扶正的辛辣药引,香油醋汁是点化平凡的引子,最终归于那碗底一饮而尽的、透彻心扉的冰凉。它们姿态各异,却都带着各自水土的烙印和家常的暖意,在炎炎夏日里,不动声色地抚慰着被暑气蒸腾的肠胃和心神。日头再毒,只要这一碗清凉下肚,日子便有了继续热气腾腾的底气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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